从老师口中得知儿子把电子烟带到学校，王琼雅气得浑身发抖。问清楚电子烟来源后，她更加愤怒了，“我儿子说，小卖部的阿姨让他不要告诉我。”

11月下旬，人民网《人民直击》记者来到上述小卖部，其仍在售电子烟。小卖部位于天津市滨海新区塘沽实验学校附近，该校周边还有一家便利店销售电子烟。

近两年，线上销售渠道被禁后，电子烟企业纷纷转向线下。多地家长在人民网“领导留言板”反映，电子烟店铺开在中小学附近，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。

记者在滨海新区走访发现，便利店和专卖店等多类店铺销售电子烟，一些位于学校周边、文化中心等未成年人集中活动场所，还有一些开在设有儿童游乐区的大型商场。位于禁烟商场的悦刻、雪加、柚子、小野和魔笛电子烟专卖店均提供试吸服务。

学校附近店铺销售电子烟

一家店铺被罚后仍偷卖

儿子今年10岁，王琼雅平时会给他一些零花钱。有两天她没顾上接送儿子上下学，“老师找我，说我儿子带电子烟去学校影响特别不好，我就特别气愤。”

她质问儿子，儿子说买了两次电子烟，小卖部的老板叮嘱他别告诉妈妈。“对孩子管教不严是我的责任，但电子烟禁止销售给未成年小孩，她执意卖给我儿子，还不让告诉我。”

2018年，国家市场监管总局、国家烟草专卖局发布通告，要求各类市场主体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。今年6月1日起施行的未成年人保护法，首次将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写入法律。

8月，天津市烟草专卖局在“领导留言板”回复王琼雅，已初步掌握爱便利超市经营者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事实，后续将根据调查取证情况依法进行处理。后来，她从烟草专卖局得知，小卖部被罚款500元。

11月下旬，记者在爱便利超市收银台旁看到4盒电子烟。进一步询问后，老板从高处的货架里侧拿出一个塑料袋，里面装着约10支不同品牌电子烟，价格在30至70元之间。

爱便利超市销售的电子烟。人民网记者 金慧慧摄

“现在不让卖，偷着卖，烟草正查。因为有未成年的抽这个，当时就让人投诉了，好家伙，挺严重的。”老板说，有未成年人来买电子烟她也不能卖。

爱便利超市距离塘沽实验学校大门约280米。沿大门向西走约180米，有家便利蜂便利店，也在销售电子烟。这两家店隔壁店老板均表示，学校附近不允许销售电子烟，烟草专卖局和市场监管局经常检查。

塘沽实验学校坐落于营口道，与其平行的上海道集中分布着塘沽五中、塘沽第二中学和浙江路小学。附近的悦刻电子烟专卖店，距离3所学校大门分别约160米、170米、300米。塘沽五中大门外220米处还有一家便利蜂销售电子烟。

位于3所学校周边的悦刻电子烟专卖店。人民网记者 金慧慧摄

江苏苏州、广西崇左也有网友在“领导留言板”反映，学校附近店铺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。相关部门回复网友留言称，核实了问题并做了处理。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，学校、幼儿园周边不得设置烟(含电子烟)、酒、彩票销售网点。

对于学校周边范围，各地有不同规定。4月，天津市滨海新区出台规定，中小学、幼儿园内及中小学、幼儿园进出通道口依法可步行最短距离50米范围内，不予设置烟草制品零售点。8月，安徽省六安市印发通知，要求不得在中小学校、校园周边200米内住所内新登记许可烟酒销售市场主体。11月，河南省临颍县出台规定，中小学出(入)口最短距离200米、幼儿园周边最短距离50米范围内，不予设置烟草制品零售点。

六安市将学校周边划定为200米，依据的是中央文明办印发的《全国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工作测评体系(2021年版)》，其中新增了中小学校、校园周边200米内无烟、酒、彩票销售网点要求。

12月2日发布的《电子烟管理办法(征求意见稿)》拟规定，普通中小学、特殊教育学校、中等职业学校、专门学校、幼儿园周边不得设置电子烟产品销售网点。

控烟专家、原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副院长吴宜群认为，学校周边200米内禁设电子烟销售点是值得鼓励和提倡的，《电子烟管理办法(征求意见稿)》应明确学校周边范围。

文化中心开设电子烟专卖店

3岁孩子问“这是什么”

同在天津的赵晓峰有两个孩子，大的3岁。他平时喜欢带孩子去滨海文化中心读书、参观。有一次，孩子指着一家悦刻电子烟专卖店问他这是什么。“我心里一惊，赶紧告诉孩子这是不好的东西。”

这让他忧心孩子未来可能面临电子烟危害。在他看来，文化中心是个正能量的地方，电子烟店铺开在这里，会让孩子们觉得电子烟是好东西。

滨海文化中心官网介绍，其是由滨海新区政府投资建设的重点民生工程，内设滨海美术馆、滨海科技馆和滨海图书馆等多个文化场馆。文化中心入口处树立着“营造良好环境，关爱未成年人健康成长”的广告牌。

滨海文化中心广告牌。人民网记者 金慧慧摄

沿着广告牌向前走即看到悦刻电子烟专卖店。店面是开放式的，货架上摆放着电子烟产品包装盒。

电子烟专卖店再往前是通往2楼的电梯，图书馆就在电梯旁。图书馆隔壁是便利蜂，店内有4个不同品牌的电子烟货架，其中3个位于入口处。

这里未成年人出入频繁。一名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在等待妈妈结账，她面前是电子烟货架，等待间隙她一直盯着货架看。两个男孩在店里吃泡面，他们讨论着能否考上高中的话题。其中一人看了看货架上的电子烟，转而与同伴讨论哪种电子烟好看。

一名小学生模样的女孩观看货架上的电子烟。人民网记者 金慧慧摄

2020年，国家烟草专卖局、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印发《电子烟市场专项检查行动方案》，要求查处中小学、少年宫等未成年人集中区域周边各种渠道违法售卖电子烟行为。

4月出台的《天津市滨海新区烟草专卖局烟草制品零售点合理布局规定》中有一条，托幼机构、少年宫、医疗卫生机构，社会福利机构和图书馆(室)、科技馆(宫)、美术馆等场所不予设置烟草制品零售点。

11月26日，《国务院关于修改〈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〉的决定》公布，新增“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本条例卷烟的有关规定执行”内容。

记者致电天津市政务服务热线，咨询文化中心能否开设电子烟专卖店。滨海新区烟草专卖局回复称，需实地查看。

吴宜群认为，未成年人活动频繁的公共场所不应设置电子烟销售点，参照卷烟管理的话，这些场所不应核发烟草专卖零售许可证。

禁烟商场未禁电子烟

多家品牌专卖店提供试吸服务

李泽熙也发现，近两年，天津的购物中心、商业综合体等公共场所陆续有不同品牌的电子烟店铺开张。

艾媒咨询2020年的报告指出，随着国家线上禁售相关政策出台，电子烟线上销售渠道受阻，各电子烟品牌纷纷转向线下布局。

在位于天津市滨海新区洞庭路的万达广场走访时，记者先后看到悦刻、雪加、柚子、小野和魔笛4家专卖店，后两个品牌为一家店。

这5个品牌官方网站都发布了开店补贴政策。一些品牌官网介绍了店铺数据，小野已有4600+专卖店成功开业，官方授权店铺20000+；雪加拥有8000+实体店；悦刻专卖店突破4500家。

记者注意到，这4家电子烟专卖店均提供试吸服务，有顾客现场试吸，也有店员吸电子烟。4家店店员均表示，商场可以吸电子烟，办公室等其他公共场所也可以吸。有的店员称，“电子烟没有二手烟。”

2019年，国家卫健委等八部门联合印发的《关于进一步加强青少年控烟工作的通知》指出，电子烟烟液成分及其产生的二手烟(包括气溶胶)均不安全，要求各地在地方控烟立法、修法及执法中要积极推动公共场所禁止吸电子烟。

我国已有10多个省市将电子烟纳入禁烟范围。前述万达广场门口张贴着“无烟商场”标识，工作人员表示，商场禁止吸烟，但因暂无禁吸电子烟政策，不好约束顾客吸电子烟行为。如果发现店员服务顾客期间吸电子烟，商场会劝阻，其他时候则不便干涉。

吴宜群认为，未成年人保护法提到的烟包括电子烟，因此禁止卷烟的公共场所也应禁止电子烟。

前述4家电子烟专卖店有3家位于商场2层，其中一家旁边是家庭娱乐中心，而商场3层为儿童游乐区。

在李泽熙看来，商场属于人流密集场所，未成年人较多，开设电子烟店铺对于市容市貌及城市精神文明建设具有负面影响，建议建立健全相关法规，限制购物中心、商业综合体等公共场所设立电子烟店铺。

(文中王琼雅、赵晓峰、李泽熙均为化名)